我在前几年弄古陶瓷标本陈列室时,买过二三十种明末清初的青花堂号款,至于年号当然更多。但这些没有被陈列起来,所以有朋友来喜欢就拿去一二片,余下就搁在学社外面的古陶瓷长廊陈列柜中。这二三十种实际并不易得,加上人名款,吉语,功用,就有上百种,年号不计。所以我昨见此片,当好玩发且社。叶老说南京曾出一片,为他人所得,我即再回去问那个人,瓷片总是瓷片,一问是景德镇,且价奇昂,我自然不能得。但想就可以说几句的。
南京一户人家在景德镇订了这种底款的日用瓷。这与堂号等等当然不同,很难追究是谁家。比如亲王家,但他们不必记世受皇恩,写某府就好。另,藩王家当然好找,图籍有记,宫观平地,但三尺之下能找到很多痕迹,藩邸一般是不动的,藩王也不能动。但功臣家,是可以移动的,要是军功那更是可以千里奔驰,承继的人又要到军队去受任,所以这个很难找到是谁家所订。
但皇明已见飘摇之际,在南京这个看似高贵但实在是闲京的二套班子中,有一个人订了这么批日用瓷。我们尚没有看到明初或明中人这么干,可见这不是功臣家的旧习俗,也谈不上大家的新风尚。因为这个东西是如此罕见。一来标榜这样,似乎有可能,但这个饭碗你早不烧晚不烧,这个时候来烧。多少更像自保,以免受到戕害。二来,这个东西就是用的,本来不出家门,如何使人得见。若是真日用,要是子孙失手破碎,也不很妥。
大明之飘摇,实际在南京诸官,更有傍观者的清醒。很多散官,都是从京中被贬来此。不要说官,就是中人太监,也多多少少有清醒。我倒愿意相信,这世受皇恩是内心真切的自白。那个年头,世受皇恩的藩王家人也十万计,更别说四五品的军队官员也已世袭,大家都在投机,不出力,也不出钱。但谁都说世受皇恩。
昨夜起,一头撞到半开的门棱上,感觉额骨陷入一块。俄而肿裂,血不止。抽了半包餐巾纸,又压迫很久。今天看,居然仅是很小一皮裂,又已结疤。我几不眠,早上想写此文,头昏脑胀不得。
金石传拓学社